颜康成定睛一看,在夜空中闪烁的竟是汉白玉般长长的指甲,随之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,她面带白纱,在远处的树梢上轻轻一转,随即向着颜康成的方向飘落下来。
颜康成见钱捕头和众家丁们恍若不见,兀自前行,甚是纳闷,白纱之下纵是寻常女子,在这无垠的夜空中御风而来也足以惊世骇俗,何以如此熟视无睹?
颜康成不由睁大双眼,紧盯着扑面而来的白衣女子,这女子如此妙曼,踏月而来,如梦如幻,直把颜康成看傻眼了。
仙女?
颜康成直勾勾的瞅着仙女,眼见就要与仙女擦肩而过,正紧张时,却见仙女莞尔一笑,香袖微展,玉体轻舒,随即凝身在颜康成身前。
“你能看见我?”
仙女玉齿微张,轻锁愁眉间,犹自顾盼生怜。
“当然能啊!”
颜康成奇怪的看着仙女,暗自把她和现代明星们对比一番,不由脱口赞道:“还是你漂亮啊!”
“还能听见我说话?”仙女惊讶万分,不屑道:“我漂亮?你不怕我?”
颜康成眨眨眼,调皮的吐了下舌头,“为什么要怕你?”
“我是鬼呀!”仙女也眨眨眼,吐了下舌头,旁若无人的笑起来。
“鬼???!!!”
颜康成惊天动地般这一叫,把钱捕头等惊得不由回身问道:“在哪儿?什么鬼?”
一位家丁气道:“钱捕头,您别听这小子瞎咋呼,他这一路自言自语的,就是个疯子!”
钱捕头怒道:“深更半夜的,别胡说八道,小心被鬼撕烂了你的舌头!”
姜燮气哼哼的吐口唾沫:“你个王八羔子,吓老子一跳!”
家丁们也纷纷嘀咕,“死到临头了还装疯卖傻,不知哪冒出的精神病!”
颜康成一直跟在毛驴车后面,家丁们觉得晦气,一直在前面紧跟着钱捕头和姜燮,众人骂完之后,又继续赶路。
颜康成指着仙女笑道:“之前有人说她是僵尸,你现在又说是鬼,难道现在的美女开玩笑都这么重口味吗?那你听好了,我是来自十九层地狱最恐怖的鬼王,,东方不败!”
“什么乱七八糟,”仙女不屑道:“我还有心情跟你开玩笑?”
颜康成捂着肚子笑道:“下回你们都化化妆,你既然是鬼,怎么也得弄成披肩长发,把脸全都遮住,偶而露出一只眼睛,脸上粉底加厚,无下限加白,口红要涂成黑色,,”
他还没说完,忽然看见仙女鬼魅般窜到钱捕头的面前,几乎贴着钱捕头的身体,几乎没有任何动作,就这样贴着钱捕头向后飘移着。
“现在你信了吗?”
颜康成惊得半天说不出话,大喊道:“钱捕头!”
“闭上你的臭嘴!”钱捕头头也不回的骂道。
颜康成牙齿打颤,吃吃地说道:“你,你你你你你,你真是鬼?”
鬼公主忽地一下,穿过了钱捕头等人的身体,又坐回了毛驴车上,“你现在还是鬼王吗?”
颜康成张大了嘴,钱捕头等人看着眼前的鬼公主没有一点反应,可是自己却看得清清楚楚,这鬼公主和平常人也没有什么不同,“我,,我第一次见到鬼,若有,,若有冒犯,请多包涵。”
颜康成仔细看了又看,才发现鬼公主身上隐隐散发着淡淡的黑气,这些黑气完全和夜色融合在一起,让她看起来就像个夜精灵。
鬼公主呵呵一笑,“我也是第一次被人看到呢,”她顿了一下,又撇嘴道:“除了那些臭道士。”
颜康成瞪了瞪眼珠子,使劲眨了又眨,“为什么只有我能看到你?”
“人和鬼处界不同,普通人当然看不到我。”
鬼公主认真打量着颜康成,一会儿点头,一会儿摇头,她忽地飞过身来,几乎贴着颜康成的身体,把颜康成吓得直往后退。
“你现在知道害怕了?”鬼公主笑嘻嘻的,用手扒着颜康成的眼皮,仔细瞧了又瞧,忽地又坐回驴车上,“莫非,这就是阴阳眼?”
颜康成心下一阵慌乱,面纱透过月光的辉映,再也遮不住如此美艳绝伦的面容,且如此近距离的展现在颜康成面前:明眸深睐,宛若隔世的一湾深泉,呼吸可闻,妖娆处,不似人间应有。
更有那芊芊玉指,竟似有人的温度,颜康成慌乱中不觉胡言乱语,“我能摸到你?”
鬼公主美目含嗔,“废话,能看到就能摸到。”
颜康成深吸一口气,略微镇定,犹疑道:“你是说,我有阴阳眼?”
鬼公主点头,“若不是阴阳眼,你怎么能看到我?”
颜康成摇摇头,半信半疑道:“可是为什么以前我没有见过鬼呢?”
鬼公主歪着头看着颜康成,忽然又贴身上前,抓起颜康成的手仔细查看,然后又扒开颜康成的嘴唇,“喂喂,你干嘛呢?”
颜康成被鬼公主这么亲昵的摆弄着,很不自然,虽然这鬼看起来不吓人,可是这芊芊玉手美不胜收,不禁令人心生遐想。
“或许,你是僵尸?”
“僵尸?”颜康成更加惊讶。
鬼公主看着夜深处,仿佛自言自语:“和他一样,看着像普通人,杀伐时就会暴长出尖牙利甲。”
颜康成倒吸一口冷气,凝神细问:“和谁一样?他?他是谁?”他见鬼公主半天不再言语,忍不住追问道:“刚才你说我是僵尸,为什么?”
鬼公主回过神,忽然笑了:“我也不能肯定,我都很久没见过他了。”
颜康成听不懂鬼公主这东一句西一句的鬼话,又实在搞不懂她为什么说自己是僵尸,他边走便打量着自己,觉得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,正想再问,却忽然听鬼公主问道:“你叫什么?”
“我叫颜康成,你呢,你叫什么?”颜康成忙道。
鬼公主“哦”了一声却没回答,好似又陷入了回忆,半天又忽道:“你是杀人凶手?”
颜康成挠了挠头,结巴道:“我是被冤枉的。”
鬼公主看了看颜康成,若有所思,“此人……”突然语气一转,“那小道士又追来了,可真烦人,你好自为之,我走了。”
颜康成见鬼公主说走就走,竟然有些失落,忽见前方幽暗的树林中群鸟惊飞,此起彼伏,一条人影如鹰隼般急速飞掠,在树梢上如蜻蜓点水般卷起麦浪,眨眼便来到林边,紧跟着树梢往下一荡,那人便如大鹏展翅般忽地闪现出来。
这次钱捕头和姜燮等俱都惊叫起来,钱捕头更是高声叫道:“闻殊道长,别来无恙?”
闻殊道长道袍随风鼓荡,长袖猎起,煞是威风凛凛,而云鬓琼髯之间,道眉剑竖,凤眼生辉,恰似天神降临,方圆百丈之内似乎都明亮起来。
及至双脚落地,闻殊道长侧身对钱捕头略一点头,刚要掠起,忽然看见颜康成,微微一愣,急忙停住身形,纳闷道:“表兄,你这是怎么了?”
“表兄?”颜康成瞪大了眼睛,“没,没事,一点误会,你快去忙。”
闻殊道长匆忙点头,又如大鸟般倏忽掠起,几个起落之后,眨眼就不见了。
表兄?
我就长得那么像表兄?
姜燮咋舌道:“钱捕头,这闻殊道长,,怎么如此了得?他怎么又叫那家伙表兄呢?”
钱捕头看着闻殊道长消失的方向,频频摇头,“他俗名颜闻殊,母亲病逝后,便在墓冢处结庐三年,后来就在九阳宫出家了,他跟颜俍么,本来就是表兄弟,”钱捕头回头看了颜俍一眼,“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,有道士出现的地方,必有妖魔鬼怪,我们要小心了。”
姜燮闷头想了半天,忽道:“刚才那位陆某,钱兄可认得?”
钱捕头略微点头,拍了下姜燮的肩膀,“姜兄的内家功夫在曲阜可算的数一数二了,可是跟刚才那人比划,我看姜兄似乎敌不过三招,我看此人穿着虽然普通,但是浑身上下总是透着书香儒雅,让我不由得想起了崇贤馆。”
“崇贤馆?”姜燮不禁愣住了。
钱捕头伸手止住姜燮,道:“即便如此,他不表明身份在先,我等自当不知,姜兄莫要放在心上。”
众家丁一听崇贤馆,似乎都吓傻了,再没有人敢胡言乱语。
“崇贤馆?”颜康成心里嘀咕着,莫非是设于东宫供太子读书的崇贤馆?现在是贞观十三年,看来太子羽翼丰满,威德昭著,连这些乡野村夫也都心生敬畏,不过我现在是什么身份?秀才?为什么钱捕头叫我颜俍大秀才,陆德明好像也认识我,闻殊道长还叫我表兄,难道这里有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?
这可令人头疼,别人撞衫我撞人,不带这么穿越的呀!
哎呀,身份证也没带,这可怎么办?打尖住店也得有个身份,不过话说回来,唐朝人有身份证吗?
颜康成在这胡思乱想,抬头见前方众人越走越急,心下纳闷,走这么快,不怕我逃跑吗?
他回头看了看漆黑的树林,忍不住就想逃进去,可是看着钱捕头和姜燮,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,他看着逐渐加快的毛驴车,亦步亦趋的跟了上去。
也不知走了多久,颜康成两腿酸软,又饿又困,“大哥,你们这是要带我去哪里呀?”
他这一路上嘀嘀咕咕的,前面的众人早就习惯,都把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,没有人搭理他。
“困死了,休息一下睡个觉行不?”
他一手扶着毛驴车,晃晃荡荡的,好几次差点摔倒,他叽里咕噜再发些牢骚,也没人搭理,实在熬不住了,看了看毛驴车上的那位大哥,忽然心一横。
“不管怎么死,总比困死舒服。”他边想边手脚并用的爬上毛驴车,一拧身,趴在了尸体大哥的身边。
“大哥,借你个宝地,别嫌挤呀。”
他伸手拍了拍他大哥,说完便立刻马上睡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