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几日上班,红蜡烛自然是紧锣密鼓地投入浮云市风云人物传记丛书的项目,主编交给红蜡烛负责,副主编监审,红蜡烛倚着李肖肖和蒋珊彤两大助手,不几日就将本市目前有名的各行各业领袖做了个摸底,入选名单中学者、画家、医学泰斗、音乐宿耆,还有民间老艺术家,商业领袖就以周庆恩居首。
红蜡烛几次打问安真心将周庆恩的素材搜集怎样了,有没有去听周总亲口讲述,安真心都硬着头皮说有。其实周铭昶什么也没说,她只好在网上搜索了一下周庆恩,果然无数条信息,但都不过是他的周汉公司的一些商业信息,没有任何个人色彩励志故事,连百科里也编年谱一般简介。
这天下午,红蜡烛忽然笑容满面,走出办公室,向安真心和蒋珊彤说道:“走吧,既然人选都定了,咱们去让周总审核一下,看他有没有意见。”又打发蒋珊彤去对面叫李肖肖。
安真心听他要去向周铭昶汇报传记人选名单,抚着桌子不情愿地问道:“我就不去了吧?这是您和蒋珊彤李肖肖负责的,你们去就可以了,我还在搜集资料。”她想着自己这么主动跑去见他就别扭,上次电影院他的目光真是猥琐,这个工作和他打交道真是不舒服。
红蜡烛惊讶道:“你怎么能不去呢,你必须去!你是周总的熟人,主编刚才特意叮咛,说他不能去,叫我把你带上,到时候有什么话,你要在一旁帮腔。”
蒋珊彤叫了李肖肖过来,抱着一只文件袋,红蜡烛将手提包递给李肖肖提着,挥手对安真心道:“快走快走!”
安真心见蒋珊彤和李肖肖都在等着,再推辞就是矫情做作,取出手提包,把手机塞进去,关了电脑。红蜡烛满意笑道:“这就对了,去了看我眼色,就你能跟周总说上话,周总说全额出资,到底出多少,怎么签合同,印多少册,都还没有定,咱们瞧着,争取把这个今天敲定,明白吗?”
安真心口中答应着,心里别扭,暗想这些和自己根本没关系,难道因为是“熟人”,就要被迫去向他讨好多要赞助费么。
出了社门,红蜡烛才交代,周铭昶去招摇山下谈事情了,说是晚上在一个度假村吃饭,会有时间,主编就打发他们赶去招摇山下的度假村找他谈。蒋珊彤笑道:“那咱们顺便到招摇山逛一圈,也住度假村,让主编报销呗。”红蜡烛道:“只要事情谈的好,报销没问题,我都可以打包票。”
蒋珊彤开车,没有带司机,四个人在车上倒也说说笑笑。安真心看着蒋珊彤从研三到社里,父母给买了车,现在开车已是驾轻就熟,她也在研二时和大家一起考了驾照,但没有车,现在早都忘光了,别说上路,连怎么发动都记不清了。
车子在高速路上奔驰,阳光明媚,夏田苍黄,李肖肖也谈笑风生,比平日活跃了许多。安真心跟着说笑,也渐渐活泼起来。
到了招摇县,已是下午五点半,红蜡烛报了酒店的名字,李肖肖用手机导航指路,很快就找到了。车子拐进去,路是土黄色的,有点凹凸不平的石料,两旁有人造的水流潺潺,竟种了两排的热带树。极目望去,眼里都是青草花树,格外茂盛,瞧不见房屋,绕了一个弯,才看见有建筑物散落在绿荫掩映中。
车子在接待厅停下,问明白室外餐厅的位置,蒋珊彤泊了车,四人在院子里沿着路径往深处走去。
蒋珊彤问道:“周总在吃饭,咱们这么去了,又是要一起吃饭么?”红蜡烛道:“周总叫咱们过去,咱们就去,见机行事。”
餐厅是在院子西南方,到了门口,美貌的服务员问明白,将他们带往露天桌区,沿着小径,两旁果然都是凉亭,亭中或落着竹帘,或飘着帐幔,听闻有人在里面吃饭聊天。
到了一棵花树旁,一方凉亭下,坐着四个男子,其中一个便是周铭昶,还有一个是他上次带来的青年人,红蜡烛还记得,他叫孟凡,听闻是表亲关系。另外两个男人目测年龄都在四十上下,却都不认识。
周铭昶看见他们来了,笑道:“红老师,辛苦了,让您跑这么远,请坐。”红蜡烛迎上去,和他握了握手,又和其他人挨着握手,招呼三个年轻下属和众人打了招呼,这才坐下,歉然道:“周总,主编今天实在来不了,他家里有点事,又不能坐车走远路,所以特地委派我来跟您汇报。”周铭昶一笑,道:“没关系,谁谈都一样,咱们先吃饭。”
安真心见他客气礼貌,心下稍安,她挨着蒋珊彤坐下,红蜡烛回头给她使眼色,叫她往跟前坐,她本待不过去,但李肖肖给她侧身让开,她只好去坐到红蜡烛身边,周铭昶隔着红蜡烛瞧了她一眼,也并没说什么。
他们四人原来并没有开席,等红蜡烛一行人来了,才叫服务员上菜。周铭昶又将其余两人给红蜡烛做了介绍,原来是招摇山下商业街东街的老板和经理,一个唤王总,一个唤高总。
王总和高总应是已经听说,来人是教育出版社的编辑,本来并不上心,此刻一见,还带了三位年轻作者,两个都是美女,红蜡烛介绍一遍,即刻都满口才子才女地夸耀不停。
王总四十出头,身形高大微胖,成功人士志得意满的自信神情让他说话时刻带笑,他笑问周铭昶,“周总,你说要给咱们大周总写传,这主意好!太好了!是哪一位捉刀执笔呢?”自从周铭昶入主周汉,做了总经理,周庆恩却未完全告退,公司里外和商业伙伴为了区别,便都尊称周庆恩为“大周总”了。
周铭昶笑道:“既然这主意好,王总也给自己的传奇经历立个传,今天红烛老师在这儿,你可以赶紧委托他。”王总连忙讪笑道:“别笑话老哥哥,跟咱们大周总比,我哪里敢提什么经历,还敢写传记,传出去让人笑掉牙了!不要提这话,不敢提!”
周铭昶笑道:“王总谦虚了。”王总摆摆手,不让他再说下去,又问道:“谁给咱们大周总写传呢?我也想把周总在咱们招摇山下流传的故事讲一讲!”他目光往红蜡烛和安真心、蒋珊彤、李肖肖脸上依次望过去,安真心见他第二次问,周铭昶笑看她却不言语,礼貌起见,自己答应道:“是我!”
王总连忙夸道:“哎呦,原来是这位美女,不简单,不简单!”周铭昶道:“她是我家小时候的邻居妹妹,又是浮云大学的研究生,在出版社做编辑。”王总听周铭昶特意介绍,又一听是他小时候的邻居,察言观色,自觉关系定然不一般,于是请教了姓名,极尽夸赞奉承,安真心不知如何应答,只能强自带笑以对。
那王总夸了几句,忽然问道:“小安美女,你跟周总小时候是邻居,肯定知道他小时候很多事了?”安真心听他有此一问,瞧了瞧周铭昶,见他正自顾自吃菜,便答道:“没有,其实我们只是上中学时在一起住过四五年吧。”这话一说出来,众人俱都哦了一声,那高总和孟凡却不由得笑出声来,安真心听他两人笑得奇怪,才发觉话中有歧义,连忙补救道:“我说的是在同一个地方住过四五年。”王总笑道:“明白明白!果然是小时候,上中学才十几岁嘛!安小姐,看周总现在少年老成精明能干,不知道小时候是什么样的啊?”说着望着周铭昶笑。周铭昶也放下筷子,看向安真心,似乎对她的回答也很期待。安真心犹豫了一下,想起他中学时候打架斗殴成绩也不怎么好,实在没什么优点可说,但是在他的地盘上,总不能说他的坏话,于是说道:“当时他比我高一级,我对他的事真的都不太记得了。”这话一出口,红蜡烛殷切的笑容立刻凝固了下,接着侧脸向她挤了挤眼,挤得眼角的皱纹都蹙成了一团。安真心明白他意思,却不再说话,低头喝汤。
周铭昶脸色微微黯淡了下,立即一扫而过,恢复如常,其他人都没怎么注意,安真心更是没有看到,王总和高总却老狐狸般收入眼中,不再追问安真心。
一顿饭围绕着周庆恩在商界的传奇事迹如何写传记展开,王总和高总两人都说了好几件事,大多是关于周庆恩十多年前何等有眼光,看重招摇山作为西北第一险峻山峰的旅游号召力,将招摇山下农家乐式的杂乱无章的饭店宾馆统统买下,统一规划设计,在山下入口处建造了如今大气高端的餐饮住宿娱乐一条街,将招摇山的旅游食宿档次瞬间提高到五星水平。
安真心听得惊心动魄,想取本子记录,又觉得饭桌上有些过了,只能心里暗记。红蜡烛和蒋珊彤、李肖肖听了,也是赞叹不已。唯独周铭昶笑而不语,等到王总说完,孟凡一直不曾多话,此时却插口道:“王总和高总眼光也很独到啊,当年占据了偏僻的东街地皮,我舅舅给了那么高的价钱都不卖,如今在山下也跟我们平分秋色。”
那王总一笑,高总连忙接话道:“哪里哪里,小凡兄弟,哥哥们哪能跟咱们周汉地产相提并论,就是这几年旅游人多了,住不下,也就往东街来了,这都是跟着你们,哥哥们也喝上几口汤。”
周铭昶打断话题,不欲在红蜡烛他们面前多谈这个,问红蜡烛人选确定多少人,都是哪些人士。红蜡烛一一汇报,周铭昶听着点点头,大多并无异议,只对其中几个人的影响力表示了质疑,建议删选后去掉一两个,保证丛书的人选份量一致。红蜡烛连连点头答允,趁机提起赞助费用的多少,周铭昶道:“出书的事我不太懂,费用你们先定,按人选和预计印刷数量给我个预算,没有问题的话,会尽快给你们先支付一部分,至于项目合同,你们制定好,让我表弟跟你们签。”
红蜡烛至此心满意足,再无别话。
一顿饭聊得太多,早已吃完,天色也全黑了。王总和高总作为东道,又见今日有两位美女,热情提议去k歌。
周铭昶问孟凡道:“度假村的多功能厅可以用了么?”孟凡低声回道:“下午听他们经理说设备都没有问题,下周开始试营业,或者先保留着,只给咱们内部接待,还要问过你再决定。”周铭昶道:“那咱们今晚就去试试吧,好的话先留着,不急着营业。”